回家之后,我给同班的雪莉·雪莱打了个电话。
电话第一时间被女仆接了,两分钟之后,雪莉才姗姗来迟。
“抱歉,我在浴室迷路了。”
我一直以为在家里迷路是一个笑话,没想到有钱人家家里真的是能大到迷路的。
“你们家浴室多大啊?”
“不算很大,只是温泉和家门隔着假山。”
“我了个……你这是在用穷人的血泪洗澡啊。”
“你要不要来玩啊?”
“来来来,暑假来,不对,你这个为富不仁的家伙……”
半个小时后。
“我原本打算谈什么来着?”
“对哦。”
“……对了,我想问你,纳西西斯·斯诺老师有没有吸血鬼仇人啊。”
“吸血鬼?我没有听说过,真的吗?”
“我也不确定,但是既然连你也不知道,那么估计是没有了。”
“哇,你把我当什么了,万事屋吗?”
“对啊,你干事能力强嘛。”
·
晚上躺在床上是,我觉得这事情有很大的蹊跷。
于是第二天坐欧洲特快去了芒什的圣米歇尔山。
这里与其说是山,还不如说是古堡。巨大的城堡浮在水面上,就像一艘不沉的战舰。
白天来的时候,这里刚刚落潮,古堡被一片滩涂包围着,像是小时候在沙滩上堆得沙堡。
作为旅游景点的圣米歇尔山很热闹,窄长的栈道上熙熙攘攘。必须顺着古堡一直往里往下走,穿过英法战争时的兵营,穿过法国大革命时的监狱,才能看到圣山工造的牌子。
接待我的是一位白衣执事,对于我这个信仰异教的学生来说,这是相当高规格的待遇,不过似乎这里连接待人员也没有下过五品(助理执事)。
“有什么事要咨询吗?”
“你知不知道这个。”宗正蛭从手机里翻出来了一张吸血鬼指南针的照片,“是你们设计的吧?”
“没错,指鬼针(Vampirepass),这是我设计的。”
“?您今年几百岁了?”
“不,我说这一款是我设计的,当时是2002年。”
“等等,这种东西不是在1991年之后就禁止了吗?”
“的确,但我设计的指鬼针课不单单针对吸血鬼,它针对一切的诅咒。”
“?”
“在过去,我们误以为吸血鬼之间的传播类似于病毒和瘟疫,但是后来我们发现我们想错了。吸血鬼的传播是一种诅咒。”
“有区别吗?”
“有,诅咒是有施术者的,只要施术者一死,诅咒就会消失。而瘟疫可不会因为某个携带者的死亡而消失。”
“嗯,所以说这个指南针,除了用来指吸血鬼之外,还能用来查那些中了诅咒的人。”
“没错,就像互联网一样,诅咒就像病毒,把你的电脑的控制权交给在远程操作的骇客。而指鬼针可以反向查到骇客的IP。”
“您不是……宗教人员吗?”
“宗教人员懂电脑怎么了,作为设计师我也要学AI和PS的。”
“那么具体的原理是什么。”
“让指南针作为一个个体被诅咒,建立于施术者的联系。”
“也就是说必须要被诅咒,但是什么人会傻到对一个指南针下咒呢?”
“不一定是下咒,只要得到咒术的样本就行了。而提取样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。而且被激活的指南针受到诅咒的影响,很容易坏,不耐久。况且这个产品的生产成本高,所以很快就会停产了。”
“咒术样本吗?之后的方法我大概知道了。谢谢你。”
“没事,作为我们老主顾的妹妹,这是必须的。”
“老主顾?我哥哥就买了一件五百欧的衣服啊?”
“是五千欧,准确的说是5400欧附赠护符两枚。”
·
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后,坐车去了德国找巴伐尼亚光明会。
大概在第二天傍晚抵达了慕尼黑,从富丽堂皇的高铁站下来,坐车来到了城市对面的破败小车站——那里就是巴伐尼亚光明会的总部所在地。
巴伐尼亚光明会是全欧洲最反吸血鬼的激进魔法结社,甚至因为拒绝和吸血鬼和解而差点遭到国际光明会除名。在与吸血鬼多年的战斗中掌握了大量的情报。
不过因为他们不需要赚钱,也不用讨好客户,所以我大概等了三个小时后,才有人来管我。
然后十分钟后就把我轰出来为了。
虽然都是一些支支吾吾的情报,但是每一句话都信息量巨大。
比如说当今孚因玛政局不稳,内斗连连的消息。
出了车站我在地摊边上买了份报纸。有些事情,只能通过报纸知道。
在付钱时,卖报的老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。
“这个手镯——你是宗正对吗?”
“宗正?对啊,我是姓宗正。而且这不是手——”
话还没说完,老头就大喊,“宗正!各位,宗正的使者来了。”
小巷子里淅淅索索地钻出来一堆流浪汉、当然也有衣衫褴褛的女人和小孩。
“宗正,真的是宗正吗?”
“太好了,我们有救了。”
“宗正大人,带我们去攻打市政府吧,我们还能再战。”
不对啊,这场景怎么这么电视剧,我是不是被当做什么救世主下凡了。我手上不过是带了条宗正家人手一条的阴环而已。
“等等,你们先别激动,宗正大人是谁?”
“就是那个带领我们掀起革命的人。”
“所以到底是谁啦?”
10分钟之后,我大概明白了,他们呼唤的男人,就是那个在法兰克福被逮捕的宗正家大少爷。
原本计划在德国几个次重要城市同时发起暴动,结果主谋们在法兰克福被一网打尽。慕尼黑的暴动自然也被一并镇压了。
找了个借口骗过这些绝望的可怜人。我回到了宾馆,开始在谷歌上疯狂的查询。
官方报道,社交网站,非正常渠道流出的视频。终于,我看到了大少爷宗正鲱的英勇表现,向着特警的盾牌方阵冲进去,一个上把翻滚滚进人群中,在里面闪转腾挪拳打脚踢击倒十来个全副武装的特警。
这不是咱家的功夫吧?而且他的内力恢复了?
怪事真是一个接一个。
·
6月20日,我坐飞机来到巴格达,去探访事件关键的当事人。如果连他也不知道的话,那么我的线索就彻底断了。
巴格达市区一个房屋垒的整整齐齐的小区里,一栋六层别墅的三楼二室一厅里住着一位老人,他就是阿萨辛古传武术最权威的代言人。也是唯一有可能捡到大少爷并有耐心把他回炉重造的大师。
很快我就见识到了什么是大师。
还没按门铃,门就打开了。一位包着头巾的大叔——准确的来说已经前脚跨入养老院的老人站在我面前。
他很矮,就比我高一两厘米。右眼泛白,估计已经看不见东西了,脸很平滑,但是并没有伤疤,而且手上也没有习武之人的老茧。
“练习的是中国拳法吧。”他很轻松的笑着,“我手上没有老茧是为了因为要防止别人起疑心。”
会读心术吗?话是说他光听我的脚步声就听出了我的流派,光看我的眼神就知道了我的想法。
“年轻人好啊,”他笑着引我进来,“已经好久没有年轻人来了。”
他让我坐在沙发上,然后端上了一倍奶茶。
“喜欢喝奶茶吗?我最喜欢甜的东西了,所以现在掉牙比其他人快许多。”
这老爷爷太和蔼了吧,真的是杀人如麻的刺客吗?
“可不要怀疑哦,你没有找错人,我真的是暗杀大师。”
诶呀,被看穿了。
“你是宗正鲱的亲人吧?”
“?怎么看出来的?”
“你和他不是一点点的像呢,你们都有黑眼睛,塌塌的鼻梁,短耳垂,修长的食指。”
我嘞个……人肉DNA检测机?而且他怎么知道我的眼睛是原本是黑色的。
“这孩子走的时候真是一声不吭呢。”
“连你这么高强的武艺都没拦住他?”
“当时我在买菜,怎么拦?”
“哦,抱歉,我的——表侄,在你这儿怎么样?”
“当时我在沙漠里捡到他的,他好像在寻短见,不听人劝告一个人什么都不难就跑进了沙漠里。于是我把他扔进了吉普车里。”
“不是骆驼嘛?”
“你这是刻板印象我要吿你歧视。”
“抱歉打扰了您继续。”
“之后我们打了一架。虽然他的拳法非常奇特,但是在失去他原本依赖的东西之后,变成了——一滩烂泥。”
“那个时候他的能力应该已经被封印了。”
“封印,难怪了。我还以为他被仇家打到武功尽失。”
“其实也没有多大差别。”
“于是我教他如何控制气息,把自己杀意和仇恨压下去,告别过去。”
“吐纳练气?”
“不,只是算数和几何而已,沉迷于数学世界中,自然会获得从里到外的平静。”
“……光想想就觉得没用”
“每一个阿萨辛派的刺客都是这么训练的,顺带一提,我是巴格达大学的天文学教授。”
“我表侄一定掀桌了吧。”
“没有,他学的很认真。甚至感受到了自己的内心。一个人要多久才能感受内心呢?我敢肯定像他这么快领悟的人,我真的没见过。”
“感受内心?请说具体点。”
“他在梦中看到了四条凶神恶煞的怪物,而他的姐姐,站在怪物的另一边。”
“估计是数学题做多了之后产生的噩梦吧。等等,四只怪物,四兽凶印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
“把他力量封印住的秘术。然后呢?”
“他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诅咒。有多少人可以发现束缚自己,让自己失去自由的事物呢,甚至有些人连自己失去了自由都难以察觉到。”
“就是这五个东西?四凶兽和……大小姐?”
“大小姐?”
我把本家的纠纷详细的讲给他听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
“大小姐这么好的人,怎么会给大少爷下咒呢。”
等等,诅咒?指鬼针?再加上宗正鲱在日本的行动?以及二小姐在日本读书,然后他们又把我支开……
栖枝肯定已经准备好了对宗正鲱的战斗,而斯诺是栖枝的教师……
先别管诅咒是怎么来的,斯诺搞到了指鬼针,就是为了查明宗正鲱的位置……
那么诅咒的样本是那儿来的?难道是去宗正家问来的吗?不可能,那些老古董肯定不会让外人碰四兽凶印的。
想不通想不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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